橙子老太婆

【金东】世人爱我,而我爱你

哼哼唧唧爱他:

每一段关系里,双方都是在互相给予、互相汲取,让彼此更完整。用我的富余补你的缺,用你的棱角接纳我。






爷们,您得知道怎么走啊。”


明明不认得路,还厚着脸皮走在前面的人回头来了一句,“没事儿,地球是圆的,一直右拐就能回到原地,我这么觉得啊。”




塔拉着拖鞋,跟在后面老半天的人,听到这话恨不得能抄起拖鞋,打一顿这倒霉玩意儿。




他们这几天在国外巡演,活昨天刚结束,晚上闹得很迟,除了岳哥他们自称年纪大了,早早退了,其他人凑在一块儿,都虎起来谁也不肯让,硬是撑到天亮,趴下一堆人。有几个一对搭档都蔫了,没人给弄回去,就瘫在一个套间里,用奇形怪状的姿势堆一起囫囵睡了。




李鹤东从人堆里爬出来,用矿泉水来回涮了两趟胃,中途还不知道踩到了谁的手,压出几声惨叫。李鹤东没管,还幸灾乐祸地笑。他赶着天亮,去他俩的房里,把早退的爷们拽起来,陪自己弄点早饭,填填胃。




为啥非得绑着人谢金一块呢?不绑着,等那爷醒来,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去觅食没带他,肯定得哭诉一会儿,说他没团队精神,说他老独自行动,撇下搭档。更何况来的人生地不熟的地儿,周围的人还都操着听不懂的话,李鹤东也不兴一个人出去瞎撞。




李鹤东站在房门前,在身上到处摸房卡,希望没在一顿乱里给搅没了。最后在前胸的口袋里摸到了,抽出来一看,上面还裹着一张撕的破破烂烂的纸条,李鹤东把那东西展开,眯眼看,“小东东,你搭档真贴心!”,下面还画了个俗气的大爱心。




“都是些什么玩意儿”,李鹤东嘟囔出声,想起来那卡还是谢金昨晚撤退之前塞进来的。他把那纸团吧团吧,给塞到裤子兜里,贴着大腿根,还觉得烫人。




进了门,发现谢金在靠门的那张床上,快两米的大个子在床上蜷成一团儿,乱七八糟地和被子缠在一起。李鹤东一个膝盖顶在床边,撑过去掀被子,


“爷”,


“谢金”,


“醒醒诶”。




“嘛呀?!”被弄醒的人发出方言版的控诉。




“吃早饭去啊,您不是要集体行动的吗,不然我自个儿去了,您有得怨我。”




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人,在卫生间里洗脸刷牙的时候,还不肯停止根本听不清的抱怨。李鹤东才不管他,在旁边也拆了个牙刷,给吐过的嘴去去味。俩人非要抢洗手池,你推我我推你的,要把一人赶到下水道那里去漱口。李鹤东一个没搡过那个大高个,翻了个白眼,不得已去旁边漱口,却坏心眼地偏过身子,把水通通溅在谢金没穿长裤的腿上。




“李鹤东!能不能行了你!”李鹤东得了便宜,叼着牙刷笑着躲远了。




还穿着昨晚短袖裤衩的李鹤东,坐在床边,看着谢金蹲在行李箱旁边,对着几件衣服犹豫不决。人真讲究,李鹤东看不下去,直接从箱子里拎了条裤子,再拽了件上衣,扔在谢金怀里,“就这两件,穿穿穿。”




“红配绿啊,李鹤东你怎么这么想不开。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了,你咋一点没长进,什么审美啊。”抱着衣服,谢金开始了他对李鹤东穿衣品味的日常吐槽,想着下回买衣服啊,还是得给他带一件,不然真看不下去。谢金重新挑了衣服,抱到旁边去换了,出门前拿了条深色的围巾搭起来,还拿了顶自己的帽子扣在李鹤东的脑袋上,遮遮这人乱成狗窝的头发。




在清晨还没什么人的街上,谢金在前面走,李鹤东踏着拖鞋跟在后头。走来走去,绕了半天,李鹤东十分肯定他们正在越走越偏,前面连店面都快没了。




“谢老师,您到底认不认路啊?”李鹤东觉得好笑,抓住还要往前走的谢金,斜看了眼他。“您不认路,您就说,咱导航不行吗?非挣个面子是吧?”




差点把自己拐没了的人,显得非常豁达,“没事儿,我这么觉得的,这地球是圆的吧,一直右拐肯定能回到原地的。” 




李鹤东先是觉得荒谬地笑了,咧了两下嘴,不知道又想起什么,收了神沉默了会儿。谢金也没注意,两手插兜,老神在在地环视四周,有着一副过来视察的底气。李鹤东掏出手机,开始导航,低头,按着箭头往回走。




那天他们顺利地吃上了早饭,还给赖在酒店的一群大老爷们带了点回去。




人和人是不一样的,有些人闭着眼睛走都觉得踏实,乐天地实践地球是圆的这个理论,能随口就央别人一起行动,不可以扔他在房间里一个人无聊。有些人却狗的拽紧了手里的导航,一再确认方向,也从不肯开口要求同行,知道人走走散散,左右权衡,难以长久。




所以他们俩之间的搭档,真的是谢金开口跟郭老师把人要来的。看过人几场活,想想觉得风格、年龄、阶段都能合得上,李鹤东也正好没固定搭档,谢金就提出要和李鹤东试试,试试嘛,能有啥的。两人一成,谢老师就拉着人在后台磨活,第一场正式演出就快到了,岳老师的场子可不能给人砸咯。李鹤东本来不大看好这被点的“鸳鸯谱”,也就想着把这一出节目给弄好就行了,后来跟谢金聊着聊着,发现谢金是认真的,投入大把的时间,跟他一块一块地调整节奏,还事先提出把两人的忌讳要求互相通通气,一开头就往长久了奔。




李鹤东听谢金那些对于他来说过于详尽的自我介绍,整个人都有些懵。这爷们什么路子的?哪有人上来就把自己抖落干净的?这年头出来,谁不心里揣着点,给自己留底,这一见面就交代了,以后出点岔子可怎么转圜。




李鹤东看着眼前把大长腿硬蜷起来的人,那人已经从入相声的心路历程讲到了这些年的不温不火,就快讲到为什么一眼挑中自己了。




“等等,师爷,等等,可以了可以了。”




李鹤东顶着谢金显得特别真挚的眼神,没得法子,压了下嘴唇,挠挠脑袋,“咳,师爷,我李鹤东。我给您认真捧,咱努力,啊。”




说完一比之下过于简单的自我介绍,李鹤东有些不太好意思,抬起头来,就看到谢金特认真地跟着点头。




嘿,分到一傻爷们儿。




这爷们傻啊,是有原因的。李鹤东觉得这人,不止对他坦诚,谢金他丫的对周围的人都坦诚。




李鹤东有一次路过后台准备室的时候,听到几个瞎了心的人,话里话外捎带谢金,跟谢金打着招呼还要膈应大辈儿。暗指他这么大的辈分,还在这小园子里和他们抢活。李鹤东靠在门框上,插着兜,哼笑了一声,没有推开门。这时候就听到里面那个谢金,还礼貌地回了礼,嘴里回答着“技不如人,技不如人,还需要学习。”那群人突然就没了声音,不知该说些什么,停了会儿,才硬着头皮说了先走。




等门一开,那几个人就看到了倚在门口邪性的李鹤东。妈呀,这是什么运道。李鹤东笑了下,把手拿出来,站直了瞧人,“哥几个,嘴上积点德”。几个人低着视线,带着一小溜烟就跑了。




李鹤东走进去,回手带上了门。谢金本来站在中间,现在往后一靠,凭着腿长,搭坐在了化妆椅背上。他弓着背,用手在脸上擦了两把,没有说话。




“谢老师,没事儿吧?” 先开口的是李鹤东。




疑似刚刚被“霸凌”的人依然把脸埋在手心里,闷着声摇了摇头。李鹤东略有些手足无措,来回了半天,才走到人跟前,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肩,却没想到对面的人直接就势,把头搁在了他肩膀上。那只悬空的手半天没落下去,李鹤东撑着那有些重的大脑袋,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又软又想叹气,终于顺着大背头呼噜呼噜脑袋,夭寿了,见到了这么乖的师爷。




谢金开始慢慢依赖、信任他的新搭档。台上不肯认输,一时嘴快,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秃噜了啥的时候,谢金就侧过身,借着擦汗的动作,让李鹤东帮他遮一下。生活里遇上了什么事,也不自己憋到台上,拉着东哥就全抖落了。




李鹤东有时候捧着这颗心,也不知该如何是好,便是只能负责任一回,老老实实地做谢老师的定锚,一直做到了现在。李鹤东看着方向,领着对集体活动有执念(黏人)的师爷找到目的地。








但是在一段时间内,一个人能够承受的东西总是有限度的。李鹤东也难免,撅过一次。




后来是他俩在相声有新人第一期表演结束。实际和他们预估的差太多,有太多东西需要总结,但最重要的事,是把自己从那种失败的挫折中拽出来。两人下场,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坐了很久,不知道该说什么,甚至感到一种羞愧。李鹤东先缓过神来,“谢老师”,刚一开口,李鹤东才发现自己的语调有多么的低沉沮丧,他赶忙上扬了语气,“没事啊,咱好好研究,还有下次,别想太多了。”




谢金有一会儿没接他的话茬,深吸了几口气,却没忍住在下一秒压着声音吼,“怎么会没事?你有下次,在我这没有下次。我的辈分、家世,都不允许我不想太多。你没我这么在意相声,你混口饭吃,当然觉得没事。我和你不一样,把相声说好是我的义务,你知道吗!”




其实话还没出口,谢金就知道要坏,但是冲上来的羞辱感、身上背负的压力、台上郭老师的一个眼神,通通不让他的理智运转,他此时就是一颗愤世嫉俗、伤人伤己的炸弹。他一通话说完,紧紧闭上了嘴唇,说不出道歉的话。




“谢老师,你说这话可真的伤良心。”李鹤东没吵回来,哽了一下,却很平静,站起身来换了大褂,撇下谢金走了。




门带上的一瞬间,谢金的眼镜片儿上落了两滴水。




后来谢金就如他以后提到的那样,打电话给父亲,在一个人的休息室里哭了20分钟。年老了的父亲,和他再年轻一点的时候不一样了,他能柔着声音,在电话那头,对着他明明成年许久,还软弱哭泣的儿子安慰,“没事儿啊,爸爸不给你压力,你也不要有压力,重要的是这个学习的过程,好不好?”




“我是不是给您,给咱谢家丢脸了?”谢金让这句话从他嘴里钻出来的时候,从小到大的心结就被拽上了明岸,这么多年里它都伏在海底,伸长了爪牙,缠着揪着谢金的生活。




“说什么呢,不丢脸,我儿子最重要,爸爸一直为你骄傲。知道没有?”谢老爷子给他儿子他活到现在,慢慢领悟的终于能表达的爱。




谢金在电话这头,捂着嘴巴哽咽着疯狂点头,和多年来与自己缠斗的寄生念头和解。他从来没想过,这样的和解会得源于一次巨大的失败,而不是他曾想象的辉煌。那个蹲在小房间里面壁的男孩子,终于被从黑暗里抱起。




“儿子,你得学会靠自己了,爸爸妈妈不能一直陪着你的。”在电话的最后,父亲和谢金叮嘱。“去吧。”




谢金挂了电话,狼狈地擦完眼泪,再拧鼻涕。收拾好了,红着脸,给李老师发微信,“李老师,我错了,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,都是气话,我生自己气呢。你现在在哪儿?”






微信里的李老师不回复他,谢金又给人打电话,电话也没人接,而且也不挂,就让它响没声了。谢老师再接再厉,给李老师社会上的哥哥打电话,求东哥定位。李云杰没多问,转过头去,给李鹤东打电话,要到了位置,还教训人,叫他体谅着点搭档,要互相照顾,这么晾着人家是怎么回事。




李鹤东皱着眉,忍住没怼,只说知道了,就把电话给搁了。他伸手又要了杯酒,慢慢喝着,等人。




过了一会儿,谢金果然出现在了这里。谢老师在这样有些乱的酒吧里,显得局促,来回走了几趟,才看到坐那儿的李鹤东。在这期间,李鹤东也就憋着坏,看着大高个在他面前来回,也不肯伸手招呼下。李老师看着兜圈的人,气也有些消了,跟服务人员要了杯葡萄酒搁人面前。




“李老师。”谢金刚开口,李鹤东就阻止了他,摇了摇头,“不用道歉,知道您心情不好。”




“哦”,谢先生握着那杯子,像个小学生似的在座位上扭动,浑身不自在,克制不住地想撅嘴。




“每个人处理情绪的方式都不同。像您,能跟父亲母亲打个电话,撒个娇倾诉一下。”李鹤东再一次阻止想要问,你怎么知道的谢金小朋友。“我和您不一样,喝个酒抽个烟,这种放纵就是我逃避的方式了。我没其他地儿可去,没有家可以投奔,自己处理完也就行了,我不习惯跟人说。”




“有时候挺羡慕您的。”




“羡慕什么?”




“羡慕您有底气。待人和善,做事周正,能自然地依靠别人。能有迷了路,一直右转不怕丢的底气。”




李鹤东一口喝完了剩下的酒,“我羡慕您,也愿意做您的一个依靠,让您的人生一直这样令人羡慕的平顺,多好。虽然我得不到,但也期望您能做到。”




李鹤东说完,拎起衣服想走,被谢金拽住了手腕。谢金不躲不避,看进李鹤东疑惑的眼睛,“我知道。我知道自己有多幸运,先有我爸妈,现在还能有你。所以也想让你能有这份底气,我想做你的底气。”




李鹤东瞪大了眼睛,不知道谢金在说些什么,或者说谢金所说的超过了他能想象的美好。谢金为了表决心,也把杯中的红酒一口干了,结果呛住还滴了红色的挂在嘴边,他略有些狼狈,却不肯松开李鹤东,盯着李鹤东又说了一遍。




“你可以依靠我。”




人间爱,你传我,我传你。把我被赐予的关爱,被教会的温柔,都用来包裹你。你不用羡慕我,因为我在用这份底气爱你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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